206 值域 (第2/2页)
　　
　　校园里有大片浓密的常青行道树，冬夜里幽幽森森
　　
　　林朝夕和老林站在数学系大楼外,见到了曾教授。
　　
　　夜色中，老爷子头发花白，看上还很有精神。
　　
　　“你的女儿，都这公大了?“曾教授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馒头，问，“饿不饿，吃个馒头？
　　
　　一路上，林朝夕脑子里的弦都紧绷着，她骨子里觉得冷，于是接过了馒头，半点不客气地道：“课
　　
　　谢。"
　　
　　过了会，曾教授予收回看看馒头的视线，对老林说：“还真是你的女。
　　
　　行了。"老林倒是很干脆，从她手里把馒头拿回来，一耕两半
　　
　　把你的夜宵收好。"他把馒头递还一半给曾教授，另一半自己拿着咬了一口。
　　
　　他们往楼里走去，看上去好像很熟，不过老林对大部分人都这么随意。
　　
　　老林和曾教授的对话不咸不淡，林朝夕跟在他们身后
　　
　　快到办公室力口，里面等着的人让她脚步一滞。里面坐着三味大学数学院的教授，有两张面孔她
　　
　　在现实中读大学的时候见过。
　　
　　林朝夕这才意识到，老林是受邀参加论文发表前的同行评议。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林把论文发给曾教授看过，曾教授则邀请老林来亲自单述。
　　
　　冬夜里，她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紧张而激动
　　
　　这种情况，她当然不能跟着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她对老林说。
　　
　　"找个暖和的地方。"
　　
　　"恩。"
　　
　　数学系主任办公室。
　　
　　泛黄的百叶窗已经拉上，林朝夕转了一卷，又回到办公室门口。
　　
　　透过百叶窗坏掉的叶片缝隙，她能看到办公室里就点了两盏吊灯，打印好的一叠论文摆在桌上
　　
　　但没人去翻。
　　
　　办公室里房间里焖雾缭绕，有一整面的黑板墙，老林就站在黑板前面
　　
　　冬夜里，有寒风吹过树叶，发出很细的沙沙声。
　　
　　林朝夕握紧书包带。
　　
　　座位上,曾教授拾起头。
　　
　　他看着老林，神色严肃而认真，像在说一一“开始吧。"
　　
　　林朝夕把书包放在地上，靠看办公室的墙根。
　　
　　夜里很冷，走廊仿若冰窖。
　　
　　坐下的时候她瑟瑟发抖，胡乱翻看书包，脑子里不停在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尚未脱离被命运强
　　
　　行推向既定轨迹的恐慌
　　
　　她从书包里找到几张带看裴之和老林笔迹的稿纸，一本她随身带的图论书，和她的笔袋。
　　
　　冬夜寂静无声，她仰起头，能看到挂在城市上空的一轮明月，透亮皎洁
　　
　　把书包垫看屁股坐下，她翻并了书。
　　
　　办公室里只有翻阅论文和抽烟的声音，很轻也慢
　　
　　烟雾更大。
　　
　　林朝夕花了比平时多很多的时间，写完书后的一道练习题。她手冻得发僵，但情绪似乎平静了一
　　
　　点。
　　
　　她再次看向办公室内
　　
　　黑板上已经出现大半版面的粉笔字，但气氛凝滞，似乎有人在提问，问题非常刁钻尖刻，所有人
　　
　　都看向提问者。
　　
　　林朝夕却看着老林。
　　
　　她的父亲已不再年轻，手指上有白色粉笔队，连带袖口都是队自一片。
　　
　　他目光沉静，却富有坚足的锐气。
　　
　　听完问题，他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黑板上出现的粉笔字。
　　
　　一行、两三、三-..
　　
　　所有人皱眉看了一段时间，尔后露出一些轻松表情，似乎意识到这是非常完美的解决方式
　　
　　曾教授吸了口烟，眯起了眼，似乎在说一“继续。
　　
　　林朝夕重新坐下，把书翻后一页。
　　
　　时针走了一圈,然后又是一圈。
　　
　　桌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带，又是新的一支被按灭。
　　
　　黑板已经被擦了教遍，所有不平整都即将被填满。
　　
　　林朝夕却仍看看膝盖上的题目
　　
　　日
　　
　　(2）：写出G的邻接矩阵。
　　
　　她想了想,继续写了下去。
　　
　　曾经有人说过，数学家最重要的成就，大多在他们40岁前做出的。
　　
　　40岁之后的数学家已经没有用。
　　
　　而今的老林，正好卡在这个关口上。
　　
　　办公室里，一个又一个问题被抛出，然后被解决
　　
　　很多数学家一生在黑暗中踽璃独行，多少人能有幸经历光明剩破黑暗的时刻？
　　
　　校园里的景观灯都完全熄灭，雪松在寒风中摇曳
　　
　　林朝夕放下笔，她把手掌合拢槎了搓，呵了口气
　　
　　就在这时，空间里响起“咔擦"一声轻响。
　　
　　林朝夕猛地转头，灯光水流般顺着内缝渗入走廊。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