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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奶盐

2 奶盐 (第2/2页)
  
  “老三。”他手机抵到耳畔。
  
  “唷,贺老板。”男人京腔松散,挟着痞痞的懒笑:“什么指示?”
  
  “你们华越国际的广告外屏,今天剩下的时间腾给我。”
  
  贺司屿三两句话说清了具体要他帮的事。
  
  电话里的人也很爽快,当场答应,随后不忘调侃:“看不出来,贺老板哄人还是有一手,不过这妹妹,恐怕不好追。”
  
  贺司屿言简意赅:“我只是做人情。”
  
  对方拖着尾音,打趣着作势要敲他一笔:“那我这儿的人情……”
  
  贺司屿很轻地哼笑一声,随他占便宜。
  
  “记我这。”他说。
  
  -
  
  国贸顶层套房有客早早预订了,于是苏稚杳退而求其次,入住了楼下那层。
  
  酒店人员已为她盛好一浴缸温热的玫瑰浴奶,苏稚杳卸妆后脱了裙子,浸去一身寒意,泡舒服了,裹着私人浴袍,赤脚踩在地毯上,盘腿坐到沙发,等护理师过来做全身保养。
  
  长发抹过精油,刚吹干,呈现乌黑的光泽,蓬松柔顺地散着,苏稚杳抬手撩了撩,点开手机,微信是一列列未读消息。
  
  大多是程觉为首的那群少爷们,以及名媛圈里曲意逢迎的塑料姐妹,话也没什么营养,不过是些浮于表面的生日祝福,还有希望送的礼物她能喜欢。
  
  地毯上那堆就要积成小山的礼物盒,几乎都是珠宝首饰,称得上名贵,但在这个圈子里从来不是稀缺品,谁没个一箱半箱的。
  
  都是低成本付出,不值得感动。
  
  苏稚杳平淡地编辑了条“谢谢”的消息,群发回复。
  
  程觉的消息来得很快:【今晚住国贸了?】
  
  苏稚杳没回。
  
  她不想和任何人闹不愉快,但不代表喜欢和这群纨绔少爷玩在一块儿。
  
  程觉:【乖乖,别这么无情,我都等一晚了,也不见你赏个脸】
  
  苏稚杳依旧没回。
  
  程觉似乎是拿捏她了,换话题道:【听说你要解约?】
  
  苏稚杳顿了顿。
  
  程娱传媒,隶属程氏旗下。
  
  程觉:【明晚有个饭局,你过来,我们谈谈】
  
  苏稚杳不可能看不出这句话里明目张胆的胁迫,她轻哂,退出去,点开备注“爸爸”的聊天框。
  
  一小时前的新消息。
  
  爸爸:【阿觉给你办的生日宴怎么没去?】
  
  再往前十小时。
  
  爸爸:【漫露犯了急性胃炎,爸爸和你温阿姨在医院陪护,生日恐怕不好操办了,不过阿觉说他会给你庆祝,杳杳乖,礼物爸爸已经准备了】
  
  所谓的礼物就是一张信用卡,她有看到。
  
  苏稚杳机械回复两句话。
  
  【有点累】
  
  【礼物收到了,谢谢爸爸】
  
  苏稚杳退出微信,翻开通讯录,指尖在联系人“妈妈”的上方停留了很久,但终究是没有按下去,最后熄屏,手机扔到一边。
  
  心里突然很空。
  
  如果只是想要一个隆重的生日会,光鲜亮丽地在圈子里出尽风头,她不是不能有,多少公子哥推挤着想讨苏家小公主的欢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特别是程觉,那么高调地在国贸为她一掷千金。
  
  可前提是她得去,就像小朋友要乖乖听话才能拿到糖果,苏稚杳一点都不喜欢。
  
  她知道自己相比之下有那么些清高,但这圈层利害关系算得太清楚,便宜占多了,腰板站不直。
  
  苏稚杳靠着沙发出神,眼神变得荒芜。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响起来电。
  
  苏稚杳没什么精神地接起,听见小茸在那头万般兴奋:“杳杳,快看窗外!华越的广告屏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天呐,太有排面了!”
  
  苏稚杳无悲无喜地下了地,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
  
  越过窗玻璃望出去,她惊了一下,怔住。
  
  位于核心商圈的华越大厦高耸入云,楼身的镭射灯正在展示灯光秀,光影四射频闪,赛博朋克的氛围十足,处在绵延林立的高楼中心,万家灯火都被比得黯淡下去。
  
  雪花纷落,京市沉浸于梦幻里。
  
  户外幕墙原本用作投放广告的巨屏,被她入学时的一张旧照片占据。
  
  照片里,她穿着纽约音乐学院的校服,烟粉西服外套和百褶短裙,白衬衫领口系着蝴蝶结,阳光之下,马尾被风吹起,她怀中抱了一束低饱和度的烟紫色貂蝉玫瑰,脑袋轻轻歪着,笑起来很有元气,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
  
  另一面屏幕亮起一行英文。
  
  【Happy20thbirthday】
  
  没有署名,没有目的。
  
  街道马路或楼层窗口,随处可见举高手机对着华越大厦拍照录像的人,都惊叹地交头感慨。
  
  投巨屏庆生不是件多稀奇的事,粉丝为偶像生日应援的通俗行为,尤其在京市,颇为常见。
  
  这回的稀奇之处在于,它出现在了最高厦华越国际的幕墙上,能让盛家给出这面子,史无前例独一见。
  
  顶层落地窗相同的位置,贺司屿驻足看了会儿巨幕的照片,两指勾住领结扯松,回身扯下领带,和金丝眼镜一起丢到沙发后,他一边解着腕表,一边若无其事往浴室走去。
  
  腕表摘下,露出左手腕的黑色刺青……
  
  套房下一层。
  
  苏稚杳还在窗前失神。
  
  博尔赫斯有句诗说,在漫漫荒漠,曙光也一样绚丽,会有人知道。
  
  诗里带着温柔而丧感的浪漫。
  
  镭射灯光跟随频率闪动不定,映得苏稚杳脸庞一明一暗,她忽然间觉得。
  
  漫漫荒漠的曙光,似乎要更绚丽些。
  
  眼眶不知怎的有那么一丝丝的温热。
  
  明明几分钟前,她还对“低成本”付出看不上眼。
  
  可毕竟这是她这十年间,唯一不乖乖听话,却也拿到了糖果的一天,因为这份匿名的礼物。
  
  没错。
  
  唯一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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