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孽缘 (第1/2页)
夏日深夜,雨水叮咚,顺着衙门的房檐滴滴落下,落在窗外坑坑洼洼的积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裴绰亲自留在衙里值夜,他新官上任,岭南的那些老狐狸都以为他是个不谙世事、好骗的京城公子哥,靠着祖上的隐蔽,派往地方“历练”几年,接着就回长安做京官去了。
这里的人不知晓,甚至是将他“贬”到这个的灵后都不知晓,其实此番来岭南,是他暗下操作,故意能让自己外放京都的。
如今萧放在幽北,他在岭南,虽然两人一南一北距离上更远了,却是同时掌握了大周南北的兵权财权,他不如萧放会领兵打仗,自幼就爱去钻研些“歪门邪道”的生意,在岭南当官这几年,他足可以将岭南的各个“钱路”摸个透彻。
他才来岭南不久,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他一定一把都不能含糊,现在若不把威名立住,日后想在这里办些事,必定得有不少绊脚石。
他来这里之前,已经与萧放吹过牛了,现下决计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岭南经年的案卷当真是又臭又长,记载了不少破乱事,上面还写了许多有头无尾的案子,生长在长安的裴绰完全不信他自己看的,竟然是郡衙里,正经的官方案卷。
裴绰提着朱笔,将自己看过的积年没能解决的案子记下来,他越是看,越是怀疑,那帮老狐狸莫非是在耍他,什么细碎芝麻小事也拿来给他看。
裴绰秉烛夜读,腹诽自己当年考官时都没现今这般努力,他今晚必要把这些案卷全部看完,明日堂审,那几个老狐狸别想再懵他。
外头的雨一直未停,雨珠轻声作响,在寂静深夜里似乎有悠悠旋律,听在耳里填了几分惬意。
裴绰看累了,倚在宽敞的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正想叫门外值夜的小厮给自己买碗馄饨来填填肚子,就听门外响起‘咚咚’的击鼓声,一声高过一声,在这幽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裴绰睁开眼,从椅子上坐起身,他被鼓声吵的心烦,喊问外面的小厮:“怎么回事,何人在击鼓?”
小厮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禀大人,是…是个姑娘。”
“女的?”裴绰眉心更紧:“大半夜跑来闹什么事,问问是哪家的,着辆车送回去,有什么事明早再来。”
小厮听了跑出去,裴绰在屋内坐了许久,仍听不到鼓声停,他本就疲累,想休息一刻钟,如今全被扰乱,他心中又烦又燥甚至还有怒意。
小厮又从门外匆匆跑回来,身穿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半边:“大人,那姑娘不肯走,一定要见您。”
裴绰烦的厉害,瞧着堂下的小厮,心骂外面的看守无用,只得大手一挥,让小厮将门外击鼓的人领进来。
小厮从外领进来一个周身湿透的女子,裴绰慵懒的倚在太师椅上,眯眼打量走进来的窈窕身影,顺便告诉值夜的小厮给他烹盏热茶来。
孟静婉看着主位上的年轻男子,她四处辗转托人打听多日,终于打听到这位从京城来的新郡守,今夜在府衙值夜。
雨水将她绾起的青丝打湿的透彻,有水滴顺着她黏在鬓侧的发丝滴落,从面颊滑落,她抬手抹去面上的雨水,望着几步之远,一言不发的裴绰,暗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开口。
“大人,民女有冤屈要申。”
裴绰目光上上下下从女子身上扫过,一身淡色的印花裙子,这料子早几年前在京中便不流行了,脚上穿着一双已经磨得发白的布鞋,她应是走路而来,鞋上和裙摆沾了泥泞,在裴绰这般挑剔的人眼中,女子的这一身打扮可谓是一无是处。
他听见女子的声音,目光缓缓向上,从她不着粉黛的面上扫过,心想也就这张脸和这把嗓子还算过得去。
裴绰已有些疲惫,竟她这般一闹,反倒精神了些,他开口,语调略有低冷:“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孟静婉闻言低了低头:“民女知道民女也是迫不得已,才深夜冒昧前来,还望大人恕罪。”
人既已召了进来,裴绰也懒得再撵出去,开口问:“说说吧,什么事。”
裴绰话音方落,却见原本站在身前的女子,猛然跪了下去,他瞧着,不禁眯了眯眼。
“大人,臣女的父亲半月前被派往外地办差,前日刚刚归家便被府兵抓走了,说臣女的父亲贪赃枉法,要被处以死刑。还望大人明鉴,家父一生清廉,别说贪污数十万两白银,就是连公家的一粒米都没有拿过。”
“家父已经被抓去狱中两日,家父年迈,臣女恐狱卒会对家父动刑…臣女着实是走投无路,才深夜前来打扰您,还望大人恕罪,请您能彻查此事,还家父一个公道。”孟静婉说罢,跪在堂下朝裴绰俯身叩首。
裴绰听见碰撞在青石砖上的种种响声,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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