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章 (第2/2页)
后来打了几场下来,出了一身的汗。他扬起胳膊将脸在半袖上擦了下坐在一边休息,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玩,一面拧开矿泉水瓶子仰头往嘴里灌,一面将目光锁在空间界面。
有新的消息忽然弹了出来。
陆司北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留学的学校图书馆,一张是孟盛楠,配了一张她低下头的侧脸,还有一个思念的小表情。池铮将喝了一半的瓶子往地上一搁,从空间退出来,懒懒地往篮球杆上一靠,目光悠远。
后来又打了很久,到天黑才散。
有人叫他喝酒去,他借口有事回绝了,从橡胶操场往外走,目光一掠扫到一个身影。女孩子短发,坐在台阶上,像是在等人,眼神不住地往两边张望,普普通通的一张脸,皮肤很白、嘴巴很小,看着很沉静。
池铮脚步一顿,看了一会儿。
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有个长发女生跑过来,两个人一起离开。那张脸微向里侧着,发丝翘在耳边。池铮等她们又远,点了根烟才迈开步子。一个礼拜之后,计算机系传出来新闻系一个女生被强势追求的事儿。
宿舍里池铮光着膀子,抽烟玩游戏。
“怎么追上的?”室友好奇,“听说那女生性子很冷啊。”
池铮咬着烟笑了一声。
“再冷又怎么样?”他抬了抬眉骨,不要脸的嘴角轻轻一弯,“哥们是火。”
室友服气地竖了个大拇指,不过那场恋爱实在太过短暂,假期才剩下几天而已还没正式开学就匆匆结束了。对于毕业季的全国大学生来说,很快还有一场春招的战争要打。他们都在马不停蹄地跑单位递简历,也有人已经找到了工作又在浪费时光。
林州不比北京,工作机会自然也少很多。
回校的一个月,孟盛楠一直在修改论文。
江缙电话过来那天,孟盛楠刚去教学办公室交完毕业稿往宿舍走。那时候天正热着,校园路上基本都没什么人。她走得很慢,刚过足球场,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江缙问她:“忙什么呢?”
好像自从张一延走了之后,江缙也不再一如既往的爽朗,年复一年地漂泊在外面的世界里,学校的那一纸文凭对他而言也无大碍。这个男生现在是个彻底的天涯浪客,行走在远水千山之外。
“晒太阳。”孟盛楠问:“你在哪儿?”
“回学校了,刚到。”江缙说,“这不在门口邮局买了份杂志,又看见你的新作了,哥得恭喜你,成熟了很多。”
孟盛楠无声地笑了。
江缙说:“进步很大,思想上也是。”
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孟盛楠挂了电话。她依旧沿着那条路往前走,阳光晒在身上,驱散了所有的黑暗。2010年的北京下午,江缙也是沿着学院路往回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一种人。
江缙回到宿舍的时候,陆怀也在,正在和池铮说着行业术语,刚一推开门,那俩都愣了。池铮停下按键盘的动作,抬眼过去。陆怀已经站起来,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江缙放下背包,张开双手。
陆怀和池铮对视一眼,俩人齐齐地看向正扬唇敞开胸怀的江缙,趁这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一拥而上将江缙压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
闹腾过后,身心舒畅,都躺在地上大笑。
陆怀说:“你这一走大半年,可真是够久的。”
“怎么,想我了?”江缙开玩笑,“话说回来,这都毕业了你还单着呢?”
那会儿池铮地烟瘾犯了,起身找烟点上,猛地吸了一口,然后半靠在床边,咬着烟朝陆怀努了努下巴,看向江缙。
“其实他有追过一个,和你干妹妹一样学新闻的。”池铮嗤笑,抽了口烟,“有一天,他寻着机会陪人家女生去医院,医生登记名字的时候问女生叫什么,你猜猜这货怎么说?
乃江缙听得正带劲:“什么?
JJ“他说叫杨丝。”
陆怀早就黑了脸:“你怎么知道?”
“上周大伙聚餐,你喝高了说的。”池铮忍着笑,“忘了?
JJ@陆怀:“”
几人还没畅聊多久,宿管阿姨过来查房了。他们已经顾不得瞎侃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男生宿舍,一般都惨不忍睹。楼管最后批评了一顿,警告晚上还来,再不收拾干净,断三天电。对于他们即将毕业天天活在游戏代码赶论文日子里的大四计算机系的学生来说,这简直就是要人命。
那天他们收拾完,天都快黑了。
陆怀没逃开身回自己学校,被他俩逼着做了半天文明卫士,从床底下扫出来一堆垃圾,突然眼睛一尖,从里头捡起唯一一本杂志。
陆怀问:“你的?”
池铮正在抽烟,闻声拿过来看。
他随意问了句:“什么?
JJ“你床底下扫出来的。”陆怀说,“这是新概念复赛者合订本,怎么,你也看?”
池铮:“不是我的。”
他想了想,宿舍里就江缙舞文弄墨最小资,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看杂志。那会江缙接了电话出去了,他也没再理会,将书丢在桌子上,和陆怀收拾最后剩下的一点垃圾。
后来都累得不行,早早就躺床上了。
江缙和陆怀在说着什么,池铮睡意不深,手伸到桌子上摸烟,然后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拿起那本杂志。他咬着烟去翻页,随意浏览了几张,都是些青春故事。他无聊正要将书丢开,然后是真的愣了。杂志第二十八期第三十九页左上角,一个人写了一篇文章。
《故事就是故事》
作者舒远。
熏烟徐徐而上,模糊了那个名字。
池铮说不清楚,这个名字从高考过后的那本《沉思录》里出现,然后一直到现在,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深刻,深刻到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身影。他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的书架上就有这本书,后来父亲去世,陈思一直将它留在枕下。
那个晚上,池铮失眠了。
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多的他不愿意去想。这世上有很多人一直以为付出就有收获,努力就会得到回报,现实世界不尽然是这样。这个人生观在池铮那里彻底刷新,不羁过后只剩下落拓,至少让他相信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了就可以得到。
雨落林州,孟盛楠毕业答辩刚结束。
她背着书包,打着雨伞,正一步一步往教学楼外走,陆司北电话过来。美国那边这时候应该是深更半夜,男生的声音有些说不出是疲惫还是清醒。
陆司北嗓子有些沙哑:“答辩完了?
J她说:“嗯。”
陆司北问:“怎么样?
y她说:“还行。”
简单的对话过后,两人都有些无言。
可能是教学楼里信号不好,没一会儿电话就自动中断。陆司北打不过来,只好发短信。他说祝贺她毕业快乐,她回复谢谢,然后一个说保重,一个说再见。她发完最后一个消息,下楼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