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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第 120 章

120 第 120 章 (第2/2页)
  
  她亲自带应隐飞到巴黎和米兰,去见一见那些久负盛名的高定创始人和设计师们。
  
  行程安排得够久,前后需花上两周。最开始几天,他们只是吃饭、约下午茶,参观工作室。这些高定,每一家都有独特的设计风格与压箱底的技艺,正常来说,能入得了温有宜眼的礼服,制作工期必定不短于三个月。但为了得到温有宜的订单,他们不惜将设计与工时承诺到了极致。
  
  没别的,讨这位高定大客户的欢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谁能被这位影后穿着走上婚礼红毯,谁就将成为整个亚洲贵妇圈下一个最受追捧的存在。
  
  应隐早知道了时尚圈名利场的跟红顶白,但听到hayworth本人对她大加盛赞时,还是感到了一丝啼笑皆非。毕竟,宋时璋与她私教甚笃,当初他让她将应隐拉黑时,她的行动也是非常爽快的。对于这些人来说,影后唯一的价值就是带货,而上赶着给他们带货的女演员可太多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风格跟您的设计不太匹配。”应隐委婉地说。
  
  Hayworth诧异了一下:“应小姐穿过我设计的衣服?”
  
  琢磨演技久了,总能看穿别人是做戏还是真心。她看出来,Hayworth是真的惊讶。
  
  “去年秋冬秀场,有一条香槟色的裙子,我是全球首穿。”应隐提醒。
  
  Hayworth便唤过助理,两人交头接耳一阵,在微博的官方帐号上找到认领图片。
  
  应隐哑然失笑。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这是一桩小事,但晚上跟商邵打电话时,还是被他听出了一些微妙的情绪。@“你不开心?”商邵听完了来龙去脉,问她。
  
  应隐摇一摇头:“只是一些厌倦。”
  
  她怎么也想不到,因为她这一声“厌倦”,商邵的私人飞机本是前往迪拜的,却又在落地后返回了巴黎。
  
  他是去非洲洽谈与考察的,落了地,到酒店,黑色大衣沾染风尘仆仆。事先从小来处打听到行程,得知她们今晚上去剧院,便等在酒店门口。
  
  金色旋转门运转不停,黑色宾利在环岛前停稳。应隐落车,一怔,也顾不上关门,小跑着扑进他怀里。
  
  太用力了,像头很有力气的小兽,因为受了委屈而急切地想要避风港。
  
  商邵紧紧拥住她,手掌抚盖住她头发,先亲了她耳朵一下,才对随后而来的温有宜说:“小温靓女,晚好。”
  
  温有宜两手提着手袋,站定,边微笑,边无可奈何地沉叹了声气。
  
  应隐忽然觉得不好意思,从他怀里略略分开,问:“怎么突然来了?"
  
  当着母亲的面,商邵说着很像谎言的谎言:“刚好有公务。”
  
  这鬼话温有宜不信,应隐却信得很。只是进了房间,他却不像有事要忙的样子,拥着人亲吻一会,问:“这些天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应隐很乖地答:“跟出来玩一样,小来安排得很好。”
  
  “跟小温相处还愉快吗?”
  
  “嗯。”应隐点点头,抿咬住唇角:“只是有点想你。”
  
  “只是有点?”商邵抚着她的脸,大衣衣襟上沾染她身体的香气。
  
  应隐只好踮脚抱住他,将唇凑到他耳边。
  
  “很想,茶饭不思。”
  
  好没出息,还没出声面皮就发烫了。
  
  她自然是里里外外都想,商邵便里里外外严密无缝地填满她。
  
  窗外映着灯辉,埃菲尔铁塔十分明亮。
  
  @商邵其实累得很,生物钟完全紊乱了,要是拎一颗细胞出来问它白天黑夜,它的回答恐怕会很颠倒。他戒烟已久,此刻难得点了一支。
  
  昏暗而华丽的酒店房内,一切布景都蒙昧暗淡,唯有红色烟星明灭。男人掐着白色烟管的手散漫地搭在她身侧,伏首为她服务。
  
  应隐一支烟的功夫都撑不住,惹他闷声发笑,将烟衔回嘴角,一边吁了一口,一边仍止不住地笑。
  
  抽了大半支,他等不了了,压上去时顺势将烟捻灭了,一双手和全身心都认真起来。
  
  应隐被他折磨得昏昏沉沉时,才听到他问:“Hayworth的事,真的让你觉得很厌倦?”
  
  她没料到他还惦记着这一句,“嗯”了一声,“也没什么要紧。”
  
  商邵被她枕着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你以后会看到很多这种事。”
  
  她一句厌倦,足够他严阵以待。怕她坐高台却不开心,怕她着华服却觉束缚,一颗本该自由无虑的真心被黄金白银的火灼着烹着烤着,最后会不会有一天,对他们浸在这名利场里的婚姻也觉得厌倦?
  
  “我会习惯的。”
  
  “但我想要你开心。”
  
  应隐在梦与醒之间缓缓明白过来,身躯一震。
  
  他怕她。
  
  怕她进入不了他的世界,胜任不了身上将要负担的一切,或临阵脱逃,或在老去时回顾这一生时,不是如何浪漫珍贵,而是说上一声:“宁入寻常百姓家,不作王谢堂前燕。”
  
  应隐像被针刺了一下,睁开的双眼里澄澈清明。
  
  “我这些天见了好多设计师,他们都说我很漂亮,是他们见过最印象深刻的Asian明星。”她忽而不经意地说。
  
  商邵笑了一息,“不算奉承,算事实。”
  
  “拍摄安吉拉时,柯老师第三幕演我的爷爷,需要画很复杂的老年妆,所以光试妆定妆就花了很久。不知道谁开玩笑,说要比一比陆陆和柯屿谁老去后比较英俊,所以把陆陆也拉下了水。”
  
  “然后呢?”
  
  “然后他们都画上了很逼真的老年妆。”
  
  应隐回忆着,还能清晰地想起商陆和柯屿相对而坐的那个画面。商陆很紧张,几乎想从房间里逃开,但最终他们面对面地坐下了。她叫走了化妆师和助理,最后,亲手为他们轻轻掩上门。
  
  在这场玩笑开始之前,她曾经问过柯屿一个低级的问题:“商陆会不会对你失去兴趣?—短暂的。”
  
  柯屿是那么严肃地反问她。
  
  “柯老师问我,‘应隐,你对爱情的定义是什么?新鲜的皮肉,永远光鲜的外表,永不褪色的美丽?”应隐仰起脸,“那个瞬间,我感觉好像被他批评了。”
  
  “那你呢,怎么回答?”
  
  应隐抿着唇微笑起来,深吸一口气:“我说,确实,我可没指望找一个等我年老色衰的时候还能继续爱我的男人。”
  
  商邵一怔,垂阖的眼眸下,深深久久地看着应隐的脸。
  
  “这几天,越是被各种语言各种修辞地夸赞,回来后,看着镜子,我就越是想起你。我也会老的,
  
  也会变丑,也许抑郁症又复发,我会变消沉,因为激素变胖,身材走形,皮肤暗淡无光。或者因为退圈了,上天不再钟爱我,我不再苗条,纤细,比不过那些年轻的少女们,也许也比不过同龄人。”
  
  应隐牵握住商邵的胳膊,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仰面躺着,注视着天花板的目光似乎看到了遥远以后。
  
  “是不是会有那么一天,你走回家,在那一个瞬间,你忽然察觉到一直以来被你忽视的事实,在家里迎接你的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你记忆里的模样了,她的双眼一点也不明亮天真了,脸庞看上去浮肿而世俗。在你意识到的这个瞬间,你觉得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她,你很惶恐,一种厌恶不受理智控制地翻涌上来,让你转身离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也是有预感的。可是我们都假装刚刚那一瞬间的变故没有发生过,坐在晚餐的长桌两端,心照不宣地把日子过了下去。”
  
  “应隐。”商邵认真地念了声她的名字,眼神微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生气了。”应隐揭出事实。
  
  “我生气了。"
  
  “我也怕过。”应隐从他枕边翻身坐起,看着商邵,一字一句说:“我也怕过。”
  
  一辈子很长,真的经得起蹉跎吗?
  
  一辈子的事很多,真的可以同舟共渡吗?
  
  也许对于婚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其实是长得要命、长得无聊的日子呢?
  
  应隐跪坐着,两手搭在身前,“商邵,我照镜子时,怕得要死。”
  
  她鼻尖一酸,但很努力地自控住了热泪,莞尔时,手腕被他拉过,猝不及防地摔倒进他怀里。
  
  他就着姿势,将她抱得死死的。
  
  “我不会,”他屏着气息,声声清晰:“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应隐折着腰,仰着脖子,明明是累而怪异的姿势,却迎合着,也合腰抱住他:“你是不是又生气,
  
  又愤怒,又难过,又心疼?”
  
  “是。”商邵不假思索。
  
  “我也一样。”
  
  “什么一样?”商邵蹙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怕我在你身边待久了,对你所处的这个光鲜亮丽又无聊的世界感到厌倦,得过且过。”
  
  “我…”商邵哑声,无法反驳。过了片刻,他哼声低笑了一下。
  
  “怎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
  
  心脏在胸腔内沉沉跳动,一时紧,一时松。
  
  “你教的,”应隐眨眨眼,“讲道理时,要摆事实、举例子,一句一句不慌不忙。”
  
  其实她真的怕过。可是因为注视她变老的是他,于是变老也成了一件幸福的、值得期待的事。
  
  从巴黎辗转米兰,在一位成名已久,几乎已经半退居幕后的设计师的府邸上,温有宜终于听到了让她会心一笑的一句话。
  
  “应小姐本身已经很美丽了,那些华丽繁复的礼服固然隆重,却好比把鲜花放在锦绣绸缎上,并无益于她的美丽。”
  
  他后来提供过来的设计图很简洁,象牙色的塔夫绸,质感色泽如珍珠般。工艺上摒弃了那些高定钟爱的造花焊接钉珠等重工,只在上半身点睛以古董蕾丝和贴布刺绣。它的重点是手工捏褶,无论是波浪一字肩飞褶、还是腰间的花苞裥褶、双层结构裙摆的波浪褶、以及五米长的拖尾,都被赋予了轻盈蓬满的云朵感。
  
  “喜欢吗?”温有宜问,眼眸含笑。
  
  应隐捂住嘴,将惊叹掩在唇中,看向温有宜时,几乎不敢眨眼。
  
  温有宜便知道,她喜欢得不得了。
  
  “嘘,”她食指掩唇,“我们不告诉阿邵,等婚礼当天,把他目不转睛的样子拍下来,往后日子长着呢,你可以动不动就拿出来笑话他。”
  
  婚纱的定制工期果然漫长无比,这些复杂的褶艺,由设计师本人亲自操刀。
  
  应隐后来才知道,那个头发已十分花白、身材清瘦颀长的意大利人,正是Greta曾经的设计总监、意大利国宝级设计师。她这件婚纱,是他后半生二十年中,唯一一件完整的作品。
  
  一月份,嗅到风向、得到消息的香港媒体,以这样一则报道,拉开了这场婚礼的序幕:
  
  【豪门飨宴,世纪婚礼!港岛第一豪门少东商邵与内地影星应隐拍拖以来,引来各方关注不断,
  
  近日,又从知情人士处传出两人婚事将近的喜讯。据传,婚宴将在三月份举办,为了迎接这场盛大典礼,由长女Monica主理的春坎角绮逦不惜“大动干戈”整装重修。更有热心路人称,曾在中环红棉路婚姻登记所处看到过威风港·3座驾,疑是两人已低调领证。
  
  前日,商太温有宜现身廖太慈善晚宴,一身高定的她春风满面优雅迷人,面对各方追问,商太一如既往表示,很满意这个长媳,会用尽一切资源给她最好的婚礼。
  
  无独有偶,在出席新片首映礼时,导演商陆也一再被追问大哥婚事,连一旁的主演柯屿脸上也浮现无奈笑容。向来不喜讨论私生活的他此次一反常态,面对记者挖坑设陷,毫不吝啬地表达了肯定和祝福,称应隐是大哥难遇的良人,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记者蹲守春坎角绮逦与深水湾多日,并辗转多方挖料,但显然,商家这次也秉持了守口如瓶的传统,有关婚礼细节一事尚未透漏分毫。更多一手资讯,#今日娱乐#持续放送中。】
  
  从这一天开始,整个中文互联网,都在翘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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