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② (第2/2页)
聂九罗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先前走夜路,有没有听见野兽的叫声?”
野兽的叫声?
余蓉挠了挠头:“好像有吧,有也不稀奇吧,秦岭里肯定有野兽,趁夜嚎两嗓子还不是常事吗。”
聂九罗说:“不是普通的动物,在南巴猴头一带,叫声很诡异,陈福听到了之后,反应特别不对劲,那感觉,像是遇到了同类、想出声应和你们如果听过,肯定会有印象。”
余蓉仔细想了想,十分肯定地摇头:“没有,我们经过南巴猴头那一片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
那看来是巧了,不过想想也对,那叫声只是突兀起了两次,并没有经久不息,但凡早一刻或者晚一刻,都会错过。
聂九罗寻思着,这头完事之后,如果还有余力,得建议邢深往南巴猴头走一趟。
炎拓打量左右,截止目前,感觉像是行走在幽深的地洞里,也没什么特别的:“这就是进了金人门了?”
余蓉差点笑出来:“金人门?做梦呢,这就是老秦村,内村。后来才渐渐发展出外村来的。”
再绕了一个弯,内村的全貌尽现于眼前。
憧憧火光中,炎拓最先看到的,是洞壁上凿出的一层一层,不止一面有,其它方位也有,乍一看还挺壮观。
余蓉说:“现在也只能推测了,这里靠近一号金人门。最初缠头军可能是把这儿当营地的,这一层一层的,当年估计都是大通铺,睡人的。”
甭管当年是不是睡人的,反正现在是,炎拓看到,每一层里都有支的帐篷,有人在打牌,有人在睡觉—只不过,人太少了,往里头一搁,非但不热闹,还显得分外冷清。
余蓉领着两人继续往里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清脆的声响传来。
反正绝不难听,甚至称得上是悦耳,余蓉却大为不耐烦,提高嗓门嚷了句:“别敲敲了,没一个懂谱的。”
说话间,又绕了一个弯。
这一次,炎拓看到邢深了,就他一个人,手里握着根木棍,而在他面前立着的,是一架九枚一组的编钟。
这种乐器可谓古老了,炎拓只在博物馆里见过。
余蓉冷哼了一声,半是解释半是吐槽:“他跟我说,敲这玩意儿能招来阴兵。可问题在于,只有编钟,没留下曲谱,所以怎么招?总不会叮叮当当胡敲一气,阴兵就蹦鞑着来了吧。”
六邢深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过来的三个人。
准确地说,是人形轮廓的光吧,他早就知道炎拓身体光的颜色和聂九罗的相似,但没想到相似得这么厉害。
他有刹那的怔忪:为什么和她像的不是自己呢?疯刀狂犬才应该是这世上最搭的组合啊。
下一秒,思绪就被余蓉不耐烦的声音给打断了:“喏,人齐了,该讲什么你可以讲了吧?”
聂九罗这才明白,为什么刚见面时,余蓉就一直催促他们、表现得那么火烧火燎,阖着邢深这头的事,一定得等人“齐了”才开讲?
难怪余蓉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邢深嗯了一声,也不跟两人寒暄,开门见山。
他拿木棍端头指了指身前的编钟:“都认识这个吧?”
炎拓点头:“认识,编钟嘛,是秦朝的老物件还是后来仿制的?”
这要是老物件可就值钱了,毕竟是秦朝的古物蒋百川他们求财归求财,居然从来没动过这东西的歪脑筋,也算是有点操守和规矩。
邢深摇头:“准确地说,这个叫编磬,我们称为缠头磬。编钟相对精致,磬就会粗糙点。它属于最古老的打击乐器,几片钻了孔的石片挂吊起来用于击打,就可以叫编磬。”
聂九罗走近前去看。
是跟平时采风时见到的编钟不一样,虽然大体形制相同,但这个挂的都是大大小小小的石片。
炎拓也走过来,用手摸了摸,又屈指弹了弹,声响有点怪,他觉得非石非铁,也说不清是什么材质。
更诡异的是,石片都呈人形,但不是站立着的人:这些人形,有的双臂朝天,有的屈膝跪地,有的趴伏,有的拉开架势,不一而足。
余蓉还是那句:“管它编钟还是编磬,你这儿没谱啊。”
邢深答得平静:“有谱,蒋叔跟我说过,黑白涧的边缘处,是立有无数人俑的,类似秦始皇兵马俑,不过地下不能跑马,所以人俑居多,可能也混了一些其他的造像。据说人俑中间,有一队乐人俑,乐人就是古代的歌舞演奏艺人,经由它们身上,能够找出正确敲击缠头磬的乐谱。”
余蓉勉强听明白了:“你那意思,是先要去到黑白涧边缘,找到乐人俑,再从乐人俑上把乐谱给抠出来?如果我没记错,那儿的人俑,没成千也上万吧?这要怎么找?不定你找着找着,就跟林喜柔他们迎头撞上了。"
聂九罗插了一句:“怎么找先摆在一边,我想知道,找到乐谱、成功敲击缠头磬之后,会发生什么?”
邢深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当年的事情,你们知道的并不是假的,只是不太详细,少了很多细节。”
当年缠头军进山,并不是一次到位,就跟现在做工程分一二三期一样,那时的缠头军,也是一批批到来的。
第一批到达的缠头军,做了大量的基础工作,比如收编狗家、查找青壤入口,铸金人门等等,小有所成之后,第二批人员到来,开始分组编队,划定不同区块,每日推进、逐步往内探找。
起初还都正常,但渐渐的,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零零星星,开始有兵士病倒,然后接二连三,而且一般都是一病病一队。
随行的大夫判断是时疫,那个时候,医疗水平不高,染上疫病还是很可怕的,于是大队人马一度中断了对青壤的探找,开始着手整顿疫病,并且遵医嘱、把患病的人员统一集中隔离。
然而,没过多久,更离奇的事出现了,患病隔离的人每天都在失踪开始是少一个两个,可能还不那么引人注目,但天天少,少得越来越多,那就离谱了。
缠头军加大了对这批人员的日夜防守力度,终于发现,这些人是自己跑的,偷偷越过金人门、往深处跑。
好在抓到的时候,这些人还都思路比较清晰、能正常交流,据他们说,就是控制不住,冥冥中仿佛被什么声音召唤着,就想冲进金人门、越深越好。
还有一部分人说,会梦见包裹在黑色里的太阳,似乎对他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这像什么话,简直是集体中了邪了!
当时缠头军的首领做了两个决定,一是派小分队深入金人门,把犯病逃跑的人给抓回来,毕竟是同僚,不能放任不管;二是对这些还没跑的人,严加看守,同时向外求援,寻找医术精良的大夫进山。
简言之,他们还是认为,这是一种疫病,患病者会出现幻像、胡言乱语,还会行为失控。
然而,事态在进一步恶化。
大素大邢深长吁了口气:“那些去抓人的人,要么一去再没消息,要么把人抓回来了、自己也开始犯病。
被严加看守的那些人就更糟糕了,胡言乱语、以头抢地、行为躁狂,然而更可怕的还在后头,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这些人的身体、容貌开始发生可怕的改变。”
聂九罗只觉得喉头发干:“人为枭鬼?”
邢深点头:没错,你可以想想看,一群被拘禁着的人,个个青面獠牙形如恶鬼,一入夜撕心裂肺鬼哭狼嚎,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当年的人是迷信的,没犯病的缠头军都开始军心浮动了,认为这是个被恶鬼诅咒了的地方,于是有人逃跑,还有人经受不了这种刺激、生生吓疯了。”
“直到这个时候,领头的才开始真正重视,集中分析研究了一下这批犯病的人之后,他们发现,其实进金人门的人虽然很多,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犯病了一出现异样的,是那些最为向内深入的小队。”
余蓉听得有点概念了:“进入得最深的那些人,越过了类似界限一样的东西,越界的会犯病?”
邢深:“没错,那时候,还没有黑白涧的概念。黑白涧,可以说是这批犯病的人硬生生拿脚踩出来的。”
炎拓轻轻吞咽了一下:“那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病得最严重的那些直接突破了防守线,大奔逃了,上百号人发狂似地冲进金人门深处,像是被黑洞给吞噬了,再也没有发出过一丝一毫的回响。”
“好在,病得不太严重、尚能交流的那些,还留了几十个。缠头军的首领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做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