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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⑩

41 ⑩ (第2/2页)
  
  这符合他一贯的做派:表面上样样照做,暗中窥伺观察,许多秘密和细节,就是这么一点点收集来的他和林伶两个像蚂蚁搬家,把林喜柔一干人不经意间掉落的秘密碎屑当宝一样团起了带回安全屋,在暗夜、灯下,掰开揉碎了细细分析。
  
  他绕回来的时候,已经误了前半程,再加上隔得远、视线内又有芦苇障眼,只看到步上河岸的邢深忽然疯跑,而水中央,熊黑醋钵一样的双拳夹击、砸在了老刀的左右耳处。
  
  炎拓一阵反胃,仿佛自己的脑袋也遭了重击:人的颅骨毫无疑问是全身上下最坚硬的所在,但翼点处即几块颅骨的交汇点,俗称太阳穴又是最薄弱的一处,熊黑那力道,这一记下去,如果挨到了太阳穴,那是必死无疑了,即便没挨到,这人下半生也堪忧。
  
  身为熊黑眼里的“学”字头,接受了系统的现代社会教育,他对“草菅人命”这种事,永远做不到适应,而且,对林喜柔这帮人的敌人,他其实是有隐隐的亲近感的可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这也是为什么先前他遭了板牙那拨人几近虐打的对待之后、都没有特别忌恨的原因。
  
  正急转着念,车声躁起,熊黑的车已经动起来了,直直碾向逃跑的那人,林伶评价熊黑“性子躁,手又毒”,一点也没夸张熊黑这人,被惹急了的时候,兽性是大过了理智的,一般人在华嫂子的事上被骂过,就不大会犯瘸爹这种二次错误了,但他不,只要急了眼,三次四次,还犯。
  
  趁着车子远去,炎拓急走几步窜出芦苇丛,轻轻淌入水中。
  
  借着半歪在水里那辆车的仪表盘微光,能看到老刀脸整个儿埋在水中,后脑朝上,身体隐隐下沉,手臂偶有痉挛。
  
  炎拓手臂托入他身底,借着水的浮力、动作尽量轻地,让老刀口鼻朝上,然后把人送至岸边的软滩靠躺。
  
  试了下鼻息,好像还有,其它的炎拓也不敢再做什么:他毕竟不是专业救护,头部受伤这种事,不好乱拨弄。不远处,车声持续,嗡躁如狂蝇,炎拓偶一抬眼,忽然看到,岸边不远,落了两只童鞋。
  
  还有小孩?
  
  炎拓心里一凛,三两步过去,拿起其中一只看,又把手探进鞋内:鞋很新,不可能是扔在这很久了的垃圾;而且鞋里头微温,刚掉不久。
  
  他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还有小孩!
  
  此时再看不远处、熊黑的那辆车持续猛冲骤停,直如一头噬人吞兽,更让人觉着丧心病狂。
  
  炎拓一咬牙,借着芦苇丛的遮掩,弓下身,快步抄掠了过去。
  
  女嵩女离着有十多米远时,恰看到邢深堪堪从车轮边滚过,然后翻身跃起,向着反向的废弃土屋处疾奔近战时车子毕竟笨重,不如人体来得灵活,但即便这样,还是险象环生。
  
  熊黑兴奋到不行,在驾驶室内大声笑骂,活捉与否在他看来已不那么重要了,他猛抹车头,车光紧卯住那人的身形,紧追而去。
  
  而就在车光的扫掠之间,炎拓注意到,是有个小孩,穿很显眼的蓝黄卫衣,一闪而过。
  
  炎拓手心发汗,枪柄都被攥湿了,他不能明着救人,再说了,熊黑本就是林喜柔下头最拔尖的悍将,再加多一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炎拓情急智生,快步离开这一处,确定足够远了,身子伏低,一手拢住手机听筒,给熊黑打电话。
  
  熊黑眼见邢深闪进半塌的土屋之内,心下冷笑,正准备加大马力猛冲过去、连人带房铲了,被他坐到屁股底下的手机忽然响了。
  
  摸起一看,来电人赫然是炎拓。
  
  这小子不该这么没数啊,明知他正忙着。
  
  熊黑顺手点击接听。
  
  那头的信号似乎不大好,断断续续,夹着风声,炎拓的声音很急,剧烈喘息,上气不接下气:“熊熊哥,我出出事了……”@卧槽!什么情况,熊黑猛然踩下刹车。
  
  @他最先冒出的想法是:这特么也太废物了,老子一个人挡了俩,开了条大道让你走,你丫还能出事,林姐养的好大废物!
  
  然后忽然警醒:这是计中有计,调虎离山吧?搞两个人拖住他、其实意在炎拓?怪不得呢,他就说怎么还给他弄个瞎子来!
  
  跟人打交道,是得多动脑子!
  
  熊黑急问道:“你往哪个方向去的?”
  
  炎拓:“东东头”
  
  说到这儿,他迅速挂断电话,以造成事态紧急的假象,为免节外生枝,还关了机。然后轻轻拨开芦苇丛,注意看那头的动静。
  
  如他所料的,没过几秒,大切轰然倒车,然后车头一转,向着东面疾驰而去。
  
  炎拓长长舒了口气,坐倒在芦苇丛里。
  
  大不了,他待会把自己搞得破皮蹭脸、狼狈点,再见到熊黑时,他就说,确实遇袭了,不过后来,他自己搞定、成功逃了。
  
  邢深也说不清这车为什么初时状若疯魔、后来却突然走了,只记得,隐约听到了一小段电话铃声。
  
  他从土屋后绕出来,一颗心狂跳不止一短时间内心跳频率降不下来,唯有大口喘息。
  
  蚂蚱也窜跳着过来,浑身湿哒哒的。
  
  邢深“看”向四周。
  
  这就是这双眼的好处了,在白天,他可能是个处于弱势的瞎子,但晚上、没灯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瞎子,他却不是。
  
  他看到暗沉沉的黑里,大片芦苇丛的枝影轻轻晃荡。
  
  转了个角度,看到阔大的水塘,塘面泛着冷光。
  
  再转,看到远远的低洼处、稀疏的芦苇间,站起一个人泛白的轮廓来。
  
  有人?
  
  邢深心头一紧,旋即想起之前问过老刀的那句:“那个炎拓呢?”
  
  不可能是普通路人,路人遇到这阵势,早吓跑了,看热闹也不是这么看的。
  
  他轻轻唤了句:“蚂蚱,来人了。"
  
  蚂蚱已经被“调教”得很守规矩,“来人了”意味着它不能让人看到面目:它察觉到兜帽掉了,爪子扒拉着,把帽子罩上,脚爪谨慎地藏进裤管,手爪也缩了回去。
  
  炎拓没打算久留,他还有场子要赶,眼前这烂摊子,就留给脱险的那人收拾吧。
  
  他转身往东走,路上捞了把滩泥,抹到衣襟腿上,又折了几根断芦苇,断口处用力擦过脸颊额头。
  
  待会有适合的地方,他再地上滚一把、头上蹭点土,基本就逼真了。
  
  才刚走了一段,听到身后传来塞翠的声音,猛一回头,声音又不见了。
  
  这种野地、乡下,不比大城市,夜里要暗多了,加上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手机又关了机,炎拓都是借着夜光、摸黑走的。
  
  他实在看不清。
  
  不太对劲,他定了定神,继续朝前走。
  
  那声音又来了,塞寇翠翠,幽微细碎。
  
  他枪柄紧攥,喝了声:“谁啊?”
  
  远处,邢深确认了:没错,是炎拓的声音,他没见过他的脸,但蒋百川刑讯炎拓时,留下了不少视频资料目盲之人,对声线非常敏感,即便离得远,他也能听得清楚。
  
  没找错人。
  
  他屈起两指送到唇边,打了个很低的唿哨。
  
  这唿哨打得很有技巧,顺着风送过来,听来几乎跟风声一样,人耳很难分辨得出。
  
  炎拓摁不住了,他揿开手机,准备调手电,就在屏幕光亮起的刹那,他听到芦苇丛里,传来小孩呢喃般的哭音:“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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