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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大结局

165 大结局 (第2/2页)
  
  李朝歌避开人群,静静漫步在公主府中。府中侍女大部分还是当年她在时的那些,但她们变老了很多,曾经连男女之事都听不懂的少女眼角爬上细纹。她们围坐在门槛前,低声闲话。
  
  即便府邸已无主人,她们依然按着曾经的规矩,夜夜在主院守夜。侍女们的世界只有这么大,聊来聊去,话题还是离不开旧主。
  
  “公主和驸马离开,已有十年了吧。”侍女拨弄着炭盆,长长叹道,“不知不觉,都十年了。”
  
  “海棠姐姐,今日宫城似乎有动静"
  
  “有没有动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被称为海棠的侍女悠悠说道,“我们只是替主子守着家罢了,若哪日公主驸马回来,总不至于无处落脚。无论外面的人是谁,总不敢对这座宅子动手。”
  
  另一个侍女一想也是,便不再关心外面的政变。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去,海棠絮絮道:“当年公主和驸马真是神仙眷侣,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达官贵人,再没一对夫妻能像他们那样,风姿玉骨,默契天成。”
  
  “可惜天妒佳偶,公主和驸马早早就去了。"
  
  海棠摇头,动作幅度虽小,但语气颇为坚决:“我总觉得,公主和驸马没死,而是去天上做神仙了。"
  
  “但城里人都说公主和驸马在那场战乱中死了。仗虽然胜了,人却没有回来。”
  
  海棠依然摇头:“你是后面来的,没见过公主和驸马,会这样想也难怪。你若是见过他们,绝不会相信,那样美丽强大的两个人,会死在区区战乱中。”
  
  另一个侍女无意瞥见后面的影子,吓了一跳:“有人?”
  
  海棠应声回头,此时风吹散乌云,月光投注在地上,屏风后朦朦胧胧映出一道剪影。海棠怔了下,赶紧揉眼睛,而屏风后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侍女吓得不轻:“刚才那是谁?”
  
  海棠喃喃:“公主”
  
  “海棠姐姐,你说谁?”
  
  海棠眼眶中忽然盈上泪:“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旁边的侍女将信将疑:“真的吗?今夜外面风大,可能是树影子吧。就算真的是盛元公主,如今已经十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身形还如少女一般∴"
  
  李朝歌从公主府主院出来,从屋檐上踩过,轻巧落到偏院里。这里是他们刚成婚时,顾明恪自己居住的院落。主院依然有人守着,但这座院子萧条已久,早被人忘了。@也幸亏这里被人遗忘,李朝歌才能安安静静待一会。她推开门,静静打量着屋子。里面还维持顾明恪离开时的样子,连书案上的卷册都没有收起。看得出来主人走时只以为出一趟短门,回来会继续看,所以连书卷都没有收拾。
  
  谁知道,他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呢。
  
  李朝歌走入屋内,怀念地划过每一样东西。这里处处都是顾明恪的气息,李朝歌都能想象到,他是如何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她渐渐走到桌案边,手指拂过书卷,划出长长的一道灰痕。
  
  李朝歌感受到手指上的灰,忽然感觉到不对。她会干出将没看完的书顺手扔在桌子上的事,但顾明恪会吗?
  
  李朝歌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扑通扑通,声音震得她全身一阵紧缩。他不会,他一定会整整齐齐地收起来,哪怕只是出去片刻。
  
  李朝歌记得,出征前一夜,顾明恪为了躲清静,特意搬到这个院子。既然他明知自己要随军出征,归期不定,为何会把卷轴堆在桌子上?
  
  仿佛,是故意留在这里,等谁回来看一样。
  
  李朝歌手指颤抖起来,她几次鼓起勇气,才终于拍干净卷轴上的土,看清下面的内容。这是一张舆图,李朝歌想起来了,这是他亲手画的舆图。有一段时间他突然对山川地理感兴趣起来,翻阅了许多资料,最后还亲手画。李朝歌记得,她还曾在好几个深夜,亲手给顾明恪递过笔墨格尺。
  
  他在暗示什么,或者说,他想通过这张地图,告诉她什么?
  
  李朝歌想起萧陵的话,仙人只要神魂不出问题,无论身体变成什么样子都没事。而九九雷劫那天所有人都看到秦恪的魂魄化成流光,穿入云霄,所以才认定他死了。等等,献祭神魂李朝歌眉毛微皱,脑中飞快地旋转着。她想起更多事情,那天她刺秦惟时,本来可以击中第二剑,但秦恪突然出来了。既然他能精准夹住李朝歌的剑刃,可见他控制身体并不吃力,那之前,他为什么任由秦惟占据他的身体?
  
  而且,三九雷劫后,君崇给秦惟诊脉时,曾惊讶过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比君崇预料的还要好。
  
  既然秦恪的身体再接一道雷也完全无事,那他为什么会昏迷?
  
  甚至更早之前,秦恪在接受刑罚时,当着众人的面说秦惟什么时候死,他什么时候进刑天台。如果他真的不放心秦惟,他大可私下拜托萧陵,为什么一定要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而且领命者是和他有过节的储熙,秦恪见了,却什么都没说。
  
  就仿佛,他在故意给对方制造机会一样。
  
  李朝歌慢慢瞪大眼睛,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她生出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
  
  如果从一开始,秦恪就是故意的呢?他进入刑天台前有意逼死秦惟,然后在三九雷劫仅剩一道的时候装晕,主动给秦惟提供机会夺舍。三九雷劫没有完成,秦惟的法力被压制着,终究要再进刑场,然后,秦恪才夺回主导权。
  
  更改天规不只要闯过九九雷劫,还需要祭天,萧陵都知道,秦恪没道理不知。但谁说九九雷劫那天,秦恪的身体里只有一个魂魄?
  
  那天在刑天台上散去的,到底是秦恪还是秦惟?
  
  李朝歌立刻将舆图摊在桌案上,对着月光,仔细寻找地图上的线索。如果事情真如李朝歌猜测,那秦恪神魂无碍,极有可能通过秘术重聚身体。这个地方要隐蔽,而且,还必须是他们两人都知道的。
  
  有什么地方是他们两人知道而别人不知的呢?李朝歌飞快闪过几个地名,眼神突然凝住。
  
  武神庙!
  
  武神庙是他们两人单独探索的,后面李朝歌差点被当了祭品,还是顾明恪孤身救她出来。之后李朝歌发现武神手里握着潜渊剑,她害怕被别人察觉,进而给自己和顾明恪惹上麻烦,就命人将祭坛炸了。
  
  秦惟的帝陵修在地下,那武神庙,会不会有配套的地下祭坛?
  
  李朝歌抱着这个想法再看地图,果然,很快就找出线索。他在某些地方故意用了不同的比例尺,乍一看没问题,但仔细算就能发现不对。李朝歌二话不说,卷起舆图,提着潜渊剑就往外面跑。
  
  李朝歌在崇山峻岭中走了很久,山路圈圈绕绕,要不是按照地图,李朝歌绝对找不到这里。她又穿了好几个山林,终于找到一个密道。
  
  李朝歌进入密道,她原本预备着有机关,然而这个地方就像在等候什么人一般,一路走来没有任何机关、结界、禁制。李朝歌心里啧了一声,秦恪这是什么毛病,玉虚宫不设禁制,连复生这种要紧地方,也不设禁制?
  
  李朝歌连岔路都没遇到,畅通无阻地走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她手掌覆在门口花纹上,深深吸了口气,才用力推开殿门。
  
  里面古朴庄重,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幽幽散发着冷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宫殿中央的寒玉床。
  
  李朝歌慢慢靠近,等看清上面的人影时,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下。她滑落在寒玉旁,哭得浑身都没有力气。这个混账,看周围的摆设,他不知道为这一天筹备了多久,但是他一句话都没有和李朝歌说过。
  
  李朝歌气得狠了,握紧潜渊剑,恨恨往寒玉上撞了一下:“你自己睡去吧,我不管你了。”
  
  李朝歌虽然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在他没苏醒之前,少不得留在这里,日日守着他。
  
  这张床用一整块千年寒玉雕成,凝聚灵气的效果尤其好。但若不是寒属性的人,仅是靠近就会被冻伤。
  
  李朝歌只好挑了个不会被冻伤,又不会离他太远的地方,慢慢和他说着话。
  
  “你既然早有想法,为什么不和我说呢?我当时,真的以为永远失去你了。"
  
  “外面山花开了,这里长着很多杏花,漫山遍野都是浅白色的花瓣。你如果看到,一定会喜欢。”
  
  “我今日去城镇,听说太上皇驾崩了。她自从退位后老得很快,短短几天头发就全白了。她一生都为了权势皇位,但是死时,却恢复了天后尊号,以高宗皇后的名义合葬乾陵。重用酷吏是她,滥杀无辜是她,恐怖统治是她,可是重用科举是她,改善民生是她,培养一整套朝廷人才也是她。她生前最爱玩弄文字游戏,但临终时,只让人给她立一块无字碑。”
  
  “千秋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千古一帝还是篡位妖后,最终不过一块无字碑。外面百姓说,女皇终究是爱高宗的,兜兜转转,临死时还是恢复了皇后身份。可笑,对她的一生来说,爱情是多么渺小的东西,她之所以以皇后身份下葬,还不为了身后哀荣。她怕李怀清算武家,但如果她是高宗皇后,那就终是一家人。”
  
  “西奎天尊又派人来催了,这回连周长庚都来了。人家耗着性命在等我,我不好意思再耽误下去了。秦恪,你该醒了。”
  
  寒玉床上躺着一个人,他身着白衣,眉目如画,脸颊白皙清透,仿佛和身下的寒玉是一个颜色。
  
  这样安静不动,他的五官越发像玉雕,侧脸线条如山峦般高低起伏,漂亮极了。
  
  李朝歌静静凝视着他的脸,她又想起十二岁那年,她无意抬头,在云雾之中,看到了她这一生的幻梦。
  
  那时候他也侧身站着,身边白雾翻涌,和如今寒冰上的白气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李朝歌看得久了,俯身,轻轻吻住他的唇。他的唇又薄又凉,吻上去没有任何温度。李朝歌暗暗叹息,正打算撤身,忽然觉得手腕被人握住,随即,又把她拉了回来。
  
  李朝歌没预料到这一下,一下子跌坐到寒冰床上。她手掌碰到他的胸膛,依然冷冰冰的,但是里面有微弱的心跳声。
  
  李朝歌一点都不客气,她手掌摊开,微微一转,潜渊剑顿时从剑鞘中飞出,清鸣一声飞到她手中。秦恪只能放开她,捂着胸口,轻轻咳嗽了一声:“冷静,你要是现在给我一剑,我就赶不上你的继位大典了。"
  
  李朝歌气的咬牙,她逼近秦恪脸颊,鼻梁相抵,眼睛死死盯着他:“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你骗谁呢。”李朝歌咬牙切齿,“我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你都不醒,才吻了你一次,你就恰巧醒了?"
  
  秦恪叹气,他真的冤枉,他确实是这个时间点醒来的。秦恪眼睛中星光浮动,含笑看着她:“说明靠亲吻唤醒人当真有奇效。你应该早一点试试这个办法的。”
  
  上次在行宫,他靠亲吻强行把她从梦中带走,这次,换成公主来救他。
  
  李朝歌盯着秦恪,最终,没忍住笑了。她再次吻上秦恪的唇,秦恪手指按在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天庭,清光浮动,云雾缭绕。李朝歌站在高台上,公开比武。只要她能击败所有挑战的人,就能成为下一任西奎天尊。
  
  她和季安过手,没过几招潜渊剑就抵在季安胸口。他低头,看着这柄熟悉的剑,含笑拱手,认输。
  
  后面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人,最后一个,是周长庚。
  
  周长庚还是一副刚宿醉醒来的样子,但是今日,他难得换了身干净衣服。周长庚站在云雾另一端,道:“丫头,拔剑吧。”
  
  李朝歌握紧潜渊剑,这一战,他们谁都没有手下留情。他们打了一天,从早晨打到日暮,李朝歌身上伤痕累累,周长庚也不好受。@最终,李朝歌以半寸之差,先一步将剑刃抵到周长庚喉咙。周长庚低头看了看,难得对她施予一个笑。
  
  李朝歌收剑,连手指都是痛的。她抬头,看到高高的主位上,秦恪坐于正中,对着她遥遥微笑。
  
  四周响起悠长连绵的道贺声:恭喜李朝歌,继任西奎天尊。”
  
  银汉迢迢,忍顾鹊桥归路。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鹊桥仙》篇完。
  
  《谪仙》,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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