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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共度

97 共度 (第2/2页)
  
  侍女穿梭在大殿中,忙而不乱地准备沐浴用品,李朝歌站起身,往浴室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对顾明恪说:“今夜不太方便,你暂时住在主院。等明日,我让下人给你收拾客房。”
  
  顾明恪点头,显然早有心理准备:“好。”
  
  焦尾一个人站在全是侍女的宫殿中,本来就觉得无所适从,等听到李朝歌的话,焦尾的眼睛逐渐瞪大。
  
  孤男寡女,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更可怕的是,公子还答应了。他的语调平平无奇,仿佛类似的事情已经历过很多遍。
  
  李朝歌说完后,心中大大松了口气,步履轻快地去内间洗澡了。顾明恪一回身看到焦尾,轻轻扫了他一眼,说:“只是住一晚上而已,别多想。”
  
  焦尾脸上险些失控,什么叫只是住一晚上而已?一对年轻男女睡到一张床上,难道只是睡一觉而已吗?
  
  顾明恪一看焦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顾明恪不想解释,索性打发他下去,眼不见为净:“今夜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休息吧。”
  
  焦尾静静注视着顾明恪,片刻后,颇有些幽怨地应下:“我知道了。"
  
  他们家公子长大了,用不着他了。连晚上就寝,都要将他远远打发开。
  
  焦尾懂的。
  
  李朝歌今日淋了半天的雨,她在浴室好好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外面雨声逐渐转小,已到尾声。李朝歌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但今天出来,外殿里却点着灯,一扇隔窗外,顾明恪坐在榻上,正在看书。
  
  李朝歌看到外面有人,先愣了一下,才慢慢回想起来,对啊,今日顾明恪也在,还是被她强行留下的。李朝歌披了件外衣,走到外殿,坦然地坐在顾明恪对面:“你在看什么?”
  
  说完,李朝歌扫到上面的字,惊讶地挑眉:“这不是镇妖司的卷宗吗?”
  
  “嗯。”顾明恪没有抬眼,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说,“今日走得匆忙,没有带大理寺的卷案。等明日,你派人去裴家,将我的所有书籍和卷轴都取来。”
  
  李朝歌听到怔了下,顾明恪这个淡然直白、毫无被抢自觉的语气,简直让李朝歌怀疑,她是不是被人骗了。@他真的是被权贵强取豪夺、无奈就犯吗?他这个样子,分明更像自己主动搬过来的。
  
  但是人都坐在这里了,李朝歌就算怀疑也没用。李朝歌想到她人都抢了,也不在乎再得罪裴家一次,便点头应下。李朝歌见顾明恪的视线停留在郑家的记录上,正想和他说今日在郑家的发现,外间忽然传来宫女的呼唤。
  
  女官停留在隔扇外,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朝歌:“公主。”
  
  顾明恪眉目淡淡,毫无波动,仿佛没发现女官的顾忌一般。李朝歌瞥了顾明恪一眼,默不作声起身,领着女官走到外面:“怎么了?"
  
  女官飞快地给李朝歌行了个礼,凑近了,焦急说道:“公主,裴拾遗刚才进宫,拒绝了他和广宁公主的婚事。”
  
  李朝歌眼睛倏地瞪大,什么,他拒婚了?
  
  怎么会呢,前世他明明对李常乐念念不忘,今生甫一重生,他立刻就求娶李常乐。这是他两世夙愿,毕生所求,眼看马上就能修成正果了,他为什么要拒绝?
  
  何况,这已不止是拒婚的问题。天子一言九鼎,皇帝亲口赐下的婚事,裴纪安竟敢撕约,这岂不是公然打圣人的脸?他现在已经当了左拾遗,等再熬一两年,他便会进入六部任职,之后一轮轮攒资历、升官,封侯拜相的青云之路已在脚下。大好局面在手,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李朝歌想到刚才裴纪安的异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明白。女官停在一旁,等待着李朝歌指令,李朝歌想了一会,对女官说:“你先退下吧,让宫里的人小心行事,按兵不动。仔细盯着文成殿的动静,天后的动作就在这两日了。"
  
  女官蹲身:“奴婢遵命。”
  
  女官走后,李朝歌没有回屋,一个人站在廊下。那场来势汹汹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露出乌云后黛青色的天空。晚风中带着水汽,沾到皮肤上凉意十足。李朝歌一动不动站在风口,轻薄的衣袖如风帆般前后翻卷。她在风中待了好一会,等内心里莫可名状的躁动散去,重新恢复了理智后,才转身回大殿。
  
  殿内,顾明恪还在看书,仿佛没留意李朝歌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宫殿中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李朝歌进屋后看到顾明恪,终于感觉到尴尬了。
  
  作戏要做全套,她既然大张旗鼓地将顾明恪抢入府中,就必须把强取豪夺这场戏唱完。抢人的第一夜,如果他们两人分房睡,那就太假了。
  
  李朝歌刚才能坦然地坐到顾明恪对面,现在她意识到尴尬,再也无法靠近。李朝歌佯咳了一声,说:“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先去休息了。"
  
  顾明恪轻轻颔首,隔着一扇雕窗,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神色:“好。”
  
  李朝歌从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景。前世洞房花烛夜裴纪安主动离开,之后两个人各过各的,李朝歌成了婚也如未婚,从未感受过深夜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万万没想到,前世缺欠的东西,今生一次性给她补全了。
  
  李朝歌今夜要作戏,寝殿里不能留人,所以她洗完澡后,就借故把所有侍女都赶走了。现在李朝歌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赶人,至少该留下一两个侍女,要不然何至于一个人面对这种尴尬场面。
  
  李朝歌硬着头皮,继续说:“做戏做全套,要不然宫里不会相信。我在西殿的床上睡,我记得殿里有一张榻,我这就给你搬出来,今夜就委屈你在榻上将就了。”
  
  李朝歌说着,当真要撸袖子去给顾明恪搬睡榻。顾明恪翻过一页,淡淡说:“不必,我在这里即可。正好猫妖一案有许多可疑之处,我再推敲一二。”
  
  李朝歌顿住,不由抬头,仔细地看了顾明恪一眼。灯光下顾明恪眉眼平和,气度雍容,没有任何和女子共处一室或局促羞涩或心猿意马的表现,就是很纯粹地在看书。
  
  李朝歌刚才那些别扭霍然一扫而空,别的男人说不准,但顾明恪有什么可担心的。顾明恪自己都不把自己当男人看,她扭捏什么?
  
  李朝歌吃了定心丸,举止瞬间大方起来。她甚至隐隐生出种感觉,顾明恪可能早就想搬家了,一样寄人篱下,在裴府要应付晨昏定省,要应付逼逼叨叨的顾裴氏,还要防备表妹和时不时冒出来的相亲,但是在公主府却没人管顾明恪,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想加班到几点就加班到几点,甚至连着熬通宵都没关系。
  
  这个想法很诡异,但李朝歌莫名觉得这是真的。她一言难尽地扫了顾明恪一眼,挑挑眉,回西殿睡觉去了。
  
  李朝歌坦然地躺到床上,拉上被褥,闭眼准备睡觉,完全不觉得屋里有一个男人需要防备什么。
  
  她就算再无法无天,也知道今日捅了个大娄子,等明日,有的是腥风血雨在等她呢。
  
  李朝歌合眼,脑海里不由盘算起明天皇帝会怎么做,太子会怎么做,天后又会怎么做。她正在努力拼凑对自己有利的元素,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声音:“你上药了吗?”
  
  李朝歌怔了一下,惊愕地睁开眼:“什么?”
  
  顾明恪本来以为她在沐浴的时候换了药,然而看她的反应,显然没有。顾明恪暗叹一声,放下书,对李朝歌说道:“身体是一切筹谋之本,你妖毒没有完全解,今日还淋了许久的雨,不能马虎,先起来上药。”
  
  李朝歌有点懵了,她拥着被子爬起来,完全无法理解顾明恪的思路:“你专门叫我起来,就是为了上药?”
  
  顾明恪没有回答,他从坐榻上起身,长袖舒展,衣袂轻扫,行走在黑暗中没有丝毫凝滞:“药放在哪里?”
  
  “没有药。”李朝歌缓慢活动右臂,不在意说,“凡间的药对妖怪无用。妖毒差不多退了,不用服药,过两天就好了。"
  
  顾明恪不由叹气:“你这种受伤了不喜欢上药,只想着硬抗的毛病是和谁学的?”
  
  说完,顾明恪想到李朝歌六岁就走丢,之后被周长庚抚养长大。顾明恪和周长庚不熟,但在天庭打过照面,多少知道周长庚的性情。以周长庚那种粗糙的活法,李朝歌被养成这种性情,似乎也不奇怪。
  
  顾明恪听到李朝歌压根没准备疗伤的药物,他不再寻找,而是认命地走向里间,绕过屏风,说:“你的伤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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