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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血祭

72 血祭 (第2/2页)
  
  李朝歌慢悠悠开口道:“照这样说,老庄主从民间买来了小莲,并将她悄悄养在密室中,等时机合适后,就放她的血铸剑。没想到铸剑未成,反被小莲反杀。小莲仓皇逃走,却也因失血过多,意外落水而死。是这样吗?”
  
  盛兰初脸上挂着泪,点头道:“公主说的没错。”
  
  “情理上说得通,但我还是觉得有疑点。”李朝歌问,“既然小莲被关在密室里放血,身体应该非常虚弱才对,她如何杀得了老庄主?”
  
  盛兰初脸色沉下来,她将左右侍女遣散,压低声音说:“公主,这些话由我说大逆不道,但我还是得提醒公主,那柄潜渊剑不祥,那是柄凶剑。或许因为它是被血祭炼出来的,所以此剑嗜血,一旦接触到活血,不吸干决不罢休。小莲用潜渊剑刺入我父亲体内,我父亲便是被这柄剑吸干精血而死。”
  
  莫琳琅脸上的表情不太信,这个说法太玄了,剑还能杀人?但是李朝歌马上就相信了。她也被潜渊剑杀过一次,她深有体会。
  
  @莫琳琅正等着李朝歌和顾明恪质询呢,没想到公主和顾大人都没说话,看样子是信了。莫琳琅吃了一惊,而顾明恪已经站起来,说:“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会重新查证。若你撒谎”
  
  盛兰初立刻垂下脖颈,恭顺道:“妾身绝不敢有一字虚言。”
  
  顾明恪转身走了。李朝歌看了看,慢慢站起身,说:“夫人安心休养吧,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当下最重要,不是吗?”
  
  盛兰初感激地低头,应诺道:“谢公主安慰,妾身明白。”
  
  李朝歌转身出门,莫琳琅慌忙跟上。到门口时,李朝歌突然停下,回首望向屋内。莫琳琅跟着回头,见华凌风正扶着盛兰初擦泪,神情颇为认真。
  
  李朝歌轻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掀帘子走了。莫琳琅最后望了一眼,快步追上李朝歌。
  
  莫琳琅跑在李朝歌身后,问:“公主,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敢说,就一定是真的。”
  
  莫琳琅应了一声,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查证据。”李朝歌微微叹气,“盛兰初透露出这么多信息,有的是我们忙了。派人去吴晋原的老家开棺验尸,我应该知道吴晋原是怎么死的了。”
  
  @吴晋原老家离庐州有段距离,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李朝歌留在藏剑山庄里等,这段时间里,他们去小莲的家乡查证,小莲的父母亲人、出生年月、买卖缘由都和盛兰初所言无异,甚至盛兰初所说的抚恤金也确实送到小莲家人手里。李朝歌打开老庄主死时的密室,在密室地上和墙壁上,找到了残留的血迹,侧间亦有活动痕迹,像是什么人在这里住过许久。
  
  李朝歌甚至找到了十年前离开藏剑山庄的老仆,老仆回忆许久,说:“当年确实有小莲这个人,但她独来独往,和大家很不合群。后来小莲掉到湖里淹死了,因为没什么熟人,所以也没人在意。”
  
  李朝歌问:”她为何溺亡?”
  
  “不知道,大概是不小心掉进湖里了吧。”老仆脸上有不屑之色,说道,“恩将仇报的东西,老庄主和小姐对她好,她还蹬鼻子上脸,死了活该。”
  
  老仆对小莲的观感似乎很不好,李朝歌问:“为何,她做了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看不惯她那狐媚样子。”老仆骂道,“老庄主带她回来,神神秘秘一直藏着,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老夫人生小姐时难产死了,之后老庄主没有续娶,又当爹又当妈把小姐拉扯大,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山庄里一直好好的,就因为小莲这个扫把星来了,惹得山庄频繁出怪事。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姿色,哪配肖想夫人的位置?呸,不上台面的东西。”
  
  李朝歌记得盛兰初说过,老庄主将小莲带回来后,其实是为了铸剑,但山庄里却传言是金屋藏娇。都过了这么多年,老仆对一个死者依然有这么大的恶意,可见,当年的传言很不好听。
  
  李朝歌不想听这些骂人的话,她打断老仆喋喋不休的叫骂,问:“那你们小姐呢?”
  
  “小姐可真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妙人啊!”一提起小姐,老仆的态度立马变了,说,“小姐一出生就没了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温柔大方又懂事,比我自己的女儿都亲。小姐是个好孩子,老庄主去世的时候,她大受打击,整个人瘦的都不像样子,养了半年身体才慢慢转好。小姐后面没生下孩子,不知道和当年病的那一场有没有关系。可惜了,小姐这么好的人,却没遇上一个好姑爷。”
  
  洪城源养外室,还偷换私生子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现在城中都在骂洪城源道貌岸然,怜惜庄主夫人遇人不淑。李朝歌点点头,突然问:“当年发现老庄主死亡的人是谁?”
  
  “小姐啊!”老仆想都不想,说,“当时庄主失踪了大半个月,庄主一沉迷练剑就是这样,大家本来没当回事,还是小姐发现老庄主被人杀了。可怜见的,那天她身上全是血,整个人站都站不稳。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找出来是哪个仇家杀了老庄主。”
  
  一切都和盛兰初所说合得上。老庄主偷藏小莲,山庄里有风言风语,老庄主本想铸剑,却被剑吸干精血而死,小莲坠湖。后来盛兰初为了山庄的名誉,假托老庄主被仇家害死,而小莲也是失足溺亡。李朝歌打听的差不多了,站起身,说:“多谢告知,您老保重身体,告辞。”
  
  老仆人受宠若惊,千恩万谢地送公主出门。李朝歌从老仆这里出来后,莫琳琅叹气:“山庄的人对小莲恶意太大了,小莲被父母卖了,被老庄主当剑奴,现在,还要被人骂狐狸精。她并非插足别人家庭,她才是真正的可怜人啊。”
  
  “是啊。”李朝歌似叹非叹,“都是可怜人。”
  
  九月中,去第二位刺史吴晋原老家的人赶回来,带来了吴晋原和洪城源的书信,也带来了吴晋原的死状。先前仵作检查的时候压根没考虑过被剑杀死这种可能,所以他漏过了吴晋原手指上的伤痕。
  
  吴晋原身体上并非无伤,而是有一道一寸长的细小伤口。
  
  吴晋原和洪城源来往密切,借职权之便给洪城源大开方便之门。吴晋原在交往中发现洪城源本人能力非常平平,不知为何做生意屡试屡中,吴晋原随便问了一下,结果得知了潜渊剑的存在。
  
  吴晋原被这柄能带来财富和权势的上古遗剑迷住了,他借赏剑之名,移花接木,将真正的潜渊剑偷走。吴晋原拿到了剑后欣喜非常,所以府衙的人说那几日吴晋原神魂不属,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办公。吴晋原在一个晚上按捺不住,悄悄拿出剑尝试,结果被剑吸干精血而死。
  
  精血并非全身血液,人分三六九等,血也分高低上下。精血是血液中最精华的部分,将精血吸干后,人也会精气耗尽而死。
  
  所以,仵作忽略了吴晋原手上的剑伤,他们沉浸于中毒还是他杀,思路被带歪,并没有注意失血。
  
  “真是离谱。”白千鹤噼啪说道,“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绝不相信剑会杀人。所以第二任刺史吴晋原是被自己作死的,第三任徐兴宁和洪城源狗咬狗,谁都想威胁对方交出潜渊剑,最终洪城源被逼急了,杀了徐兴宁,尸体被藏在密室中。那第一任呢?”
  
  “应该是病逝。”李朝歌说,“第一任刺史说好听点叫嫉恶如仇,说不好听点叫愤世嫉俗,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来庐州后事事不顺,便郁病交加而死。要不是他的后两任接任者死法离奇,曹羿之死本来不会惊动朝廷的。”
  
  白千鹤啧啧称奇,回头贱兮兮地撞周劭:“听见公主的话没有,你要多笑笑,不然天天不高兴,喷完这个喷那个,会早死的。”
  
  周劭一拳甩了回去:“你这话对顾寺丞说去,他才是一天到晚都不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千鹤挤眉弄眼,偷偷瞥李朝歌道,“人家只是不在你面前笑而已。”
  
  莫琳琅正在削苹果,李朝歌喊了她一句:“琳琅,苹果不用削了,把刀给我。”
  
  莫琳琅不明所以地把刀擦干净,递给李朝歌:“公主,怎么了?"
  
  白千鹤一看,用尽自己毕生功力往外跑,李朝歌手里握着刀,在指尖转了半圈,猛地疾射出去。
  
  外面传来白千鹤叽哩哇啦的声音,隔壁大理寺的人正整理口供呢,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推窗户骂。
  
  窗外鸡飞狗跳,庭院里高大的桦树被白千鹤的鬼叫声惊动,金黄色的叶子簌簌落下。再远处,山脉层林尽染,天空蔚蓝如洗,莫琳琅看着窗外景色,神色慢慢柔和下来。
  
  他们来的时候是夏末,一转眼,已经秋天了。莫琳琅问李朝歌:“公主,证据整理的差不多了,口供也问完了,我们要回京了吗?”
  
  “差不多了。”李朝歌合起卷轴,眼睛看向山野秋色,轻声说,“只差最后一样证据,就可以结案了。”
  
  也是此案最重要的证据,丢失的潜渊剑。
  
  夜晚,万里无云,圆月高悬。盛兰初从外面回来,满身都是疲惫。
  
  洪城源死了,藏剑山庄卷入谋害朝廷命官的官司中,其他门派见状纷纷趁火打劫,这段时间藏剑山庄说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也不夸张。幸而盛兰初认错及时,态度良好,无论大理寺和镇妖司有什么要求都十分配合,杀害第三任刺史的凶手止步于洪城源,并没有牵连家族。
  
  但是显然,藏剑山庄少不了要脱层皮。这段时间盛兰初一直忙着打点关系,可以说心力交瘁。盛兰初好容易忙完了回房,她打发丫鬟下去,进入内室换衣服。她解下自己的外衣,慢悠悠说:“若是其他人夜探妾身闺房,妾身必要讨教个说法。但公主深夜前来,是谋财,还是谋色?”
  
  “夫人多虑了。”屏风外,一道高挑窈窕身影逐步走近。屋内没有点灯,但是月光将地面照的如积水空明,李朝歌停在屏风外,说:“我有些事不解,想请夫人解惑。”
  
  “公主和顾大人把经年旧事都扒出来了,妾身还有什么地方帮得上二位?”盛兰初随便披了件大袖衫,外衫是丝质的,薄若蝉翼,披在盛兰初身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盛兰初走出来,借着月光给李朝歌倒茶,柔声说:“不知公主前来,没有准备好茶,唯有妾身所饮的陈茶冷汤,委屈公主了。"
  
  李朝歌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接茶的意思,说:“谢夫人好意,但我从来不碰来路不明的食物,夫人不必折腾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命案,夫人就没有冤屈要喊?”
  
  “妾身有什么冤屈?”盛兰初笑道,“亡故的三位刺史中,唯有第三位是凶杀,妾身夫婿已畏罪自尽,以命偿命。第二位刺史之死虽然和藏剑山庄有些关系,但他偷窃藏剑山庄的宝剑在前,不慎被凶剑反噬,也不能怪到我们山庄头上。莫非公主和其他官员一样,连失两位刺史,恼羞成怒,要迁怒于藏剑山庄?”
  
  李朝歌轻笑了一声,说:“三位刺史一案已经查清,没什么可问的了。我今日前来,是想替十八年前老庄主那个案子喊冤。”
  
  盛兰初笑容不变,问:“哦?当年小莲杀了我父亲,算是凶手,但我父亲谋其性命在先,谁是谁非实在不好定论。但他们两人已同归于尽,两方家庭也各自开始新的生活,再追究下去没有意思,不如就让逝者安息,生者前行。公主,您说呢?”
  
  “我如何说不要紧,追不追究,得看你。”李朝歌笑着看向她,眼中光芒璀璨,冷意逼人,“你说是吗,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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