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鬼胎 (第1/2页)
晚间暴风骤雨重卷而来,抄手游廊上挂着的几盏大红灯笼被吹得左摇右摆。
屋里只有孤零零的一盏灯火,阿舟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满目漆黑一团,却也难掩几近窒息的氛围。
“你为何要吃避子药?”薛靖谦和衣坐在榻边,声音异常冷静,握着青色瓷瓶的手指却微微发颤。
程柔嘉默然地将颈后的带子系好,披上纱帛掩去大片雪白,嗓音温柔而迟缓:“妾身不过是一个通房,哪里能在主母进门前有孕呢?世子爷不懂女子的事。”
薛靖谦心凉了一片。
他记得这只瓷瓶,那时她不过初进府,便在屋里倒饬这东西,他问起,她还说是女子补气血用的药,且拿出了盛女医当幌子。
那时她病了一场,盛女医说母亲给的避子药对她身子有害,他便立时停了,还克制着自己,时刻记着她的小日子,避开前后,免得她意外有孕。
不曾想她竟自己偷偷做了药,倒显得他像个傻子。
“你这药一直在吃?
J“…是。”
也就是说,哪怕他那时向她许诺要娶她,她也同样不肯放下戒心。
程柔嘉静静地垂着头,不去看他。
他一言九鼎惯了,从前既数次表露过想与她有个孩子,想来是上了心的。如今得知自己欺瞒于他,必然觉得威信受损她在他眼里不过一个替代品,仗着美色和头脑让他沉迷了一段日子,但终究不是真心,崩塌得应也会格外容易。
她要离开薛家,不让他对自己彻底冷了,恐是不能够的。
薛靖谦却在觑着她的神色,看她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瞳眸,在烛火下投下密密的一排影,连震颤都没有。
他从未发现她是这么冷静的人。
倘若她爱他,面对着他的怒火,怎么会这般无动于衷,不着急不慌乱,只做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
倘若她不爱他,那她苦苦求的正室的名分,又是为的那般?好给程昱之提供向上爬的梯子吗?
他知道这个念头有多荒唐,可念头一起,心间便如野草般疯长。
细想来,她当初会主动留在自己身边,也不过是为了保全家人。他又凭什么会笃定,她在这一日日的光景里对自己动了真心呢?
他心中咚咚急跳起来,像只不安的困兽般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一言不发地开了她的箱笼。
他看到了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的青色瓷瓶。
看到了他赠她的东西几乎都被束之高阁,不曾动用。
看到了程昱之数次请她过府的帖子。
他自然知道她没有去。
可关于程昱之的东西,缘何会被悉心放在同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中保存起来?
是舍不得扔吗?
她是那般妥帖细致的人,一点不会将自己置于风险之中,将避子药的事瞒得那么好,直到今日才被发现。
可为何是今日?@今日她去冒雨见了程昱之,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回了府却不肯让他亲近她云雨过后,甚至等不了他走,就敢大大剌剌急不可耐地在他身侧喊她的丫鬟进来给她拿药她就这么厌恶他碰她吗?
薛靖谦只觉得被这个猜测出来的事实砸得发晕,魂灵都要飘散出去。
程柔嘉见他在一处站了许久,微微蹙眉,拢了衣衫下了榻去看因由。
没想到红绸竟然把程昱之送的那些帖子、物什都收纳了一起。
她心间一跳,立时明白了他现在在想什么。
“没想到,我竟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她听见他的冷笑,“你对你那有过婚约的林公子弃若敝屣,原是因为近水楼台之处,已有如意郎君。”
程柔嘉紧紧咬住唇,努力维持表情。
她是要惹怒他,却也不想平白无故坏了程昱之的名声。
她也是今日从程昱之异常的举动才看出来,他约莫是对她有意。
且什么苦命鸳鸯的,难道不是他与那顾家郡主吗?
“世子爷想岔了,哪有那么荒唐的事?这样胡乱猜测,怕是要坏了旁人的名声。”
薛靖谦几乎要气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关切程昱之的名声会不会受累?
她究竟知不知道,她现在是自己的妾侍,与人有染,在宅子里被打杀了官府都不会过问?
竟还有心去在意“旁人”的青云路。
他黑眸深邃,眉宇间前所未有的凛冽。
被他这般盯着的美人仿若忽然乱了阵脚,惊惶不安地起身,怯怯糯糯地看着他,丝滑白皙的手臂褪去了纱帛的束缚,揽着他的腰身,脸依偎在他胸膛上亲昵地蹭,可怜兮兮地开口:“妾身知错了,世子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同他爹那些蓄意争宠的姬妾没什么两样。
程柔嘉低垂着眼睑,脸上的表情与口中的讨好无半分相符。
他素来是不喜欢她伏小做低的大概是因为,嘉南郡主那样的人,从来不会伏小做低。
本就是因着旁人的缘故宠爱于她,如今正主回来了,她若再市侩些,庸俗些,再将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胜负心打消,他自然就不愿再多看她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