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主” (第2/2页)
“大家好,我是何樱,请多指教!”何樱鞠了个躬,笑嘻嘻看向姬桃,“好久不见呀,公主!”
仿佛平静的湖面砸下一颗石子,一些不算久远的往事如涟漪般荡开。
医院昏暗阴冷的走廊……消毒水的味道……
中年男猥亵黏腻的眼神……塞进她手里的酒店房卡……
女人扇在她脸上的耳光……指着她鼻尖的辱骂……
姬桃手指紧攥着胸口项链上小巧的桃子吊坠,只觉得体腔中的血液像是燃起了火,又像是结成了冰,周遭一切的存在,都似乎感觉不到了。
嘴唇动了动,一时发不出声。
何樱笑盈盈地打量着姬桃,大路货的黑色舞蹈服,侧面已经磨起了球,看来混得不怎么样啊。
同为苏城老乡,同为跳古典舞的女孩中最出挑的,连名字的花都微妙的相似,何樱从小到大,总是被和姬桃放在一起比较,不过两人从来都不是朋友。
爸妈可不让她跟这种单亲的女孩做朋友——听说她妈就不检点,被男人玩弄后抛弃了,不得不一个人拉扯孩子。
可就是这个没爹的姬桃,却总是在舞蹈比赛里压她一头。省舞协的潘老师也偏心姬桃,不仅亲自教导,还推荐她保送国立舞蹈学院。
谁还不知道,不就是姬桃一直钓着潘老师的儿子周恒,让他苦追多年不得,潘老师只好偏帮着儿子喜欢的女孩呗!
可惜万般皆是命,再怎么算计,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保送考核姬桃缺席,说是她妈突然病危。而何樱不负父母期望,拿下了那个珍贵的名额。
人生过了分水岭,便是云泥之别。
可最令何樱不耻的是,姬桃居然企图勾搭她爸爸!
何樱家境优渥,妈妈体制内,爸爸经商。因为有钱,就被姬桃盯上,想勾引爸爸——既解决她妈的医疗费,未来再挤掉原配,岂不是这辈子躺赢了?
算盘打得好,可被爸爸严辞拒绝了。姬桃居然还有脸跑到妈妈面前挑拨造谣,倒打一耙说是爸爸骚扰她,要她陪睡换医疗费……
也不想想,爸爸在苏城有头有脸,人品可靠家庭和美,怎么可能对女儿的同学下手!
幸好爸爸及时澄清,妈妈也不信她的鬼话,直接把她打骂了出去,才避免了一场不白之冤。
听说缺少父爱的女孩容易心理扭曲,可自己没爹,就去勾引别人的爸爸,破坏别人的家,未免太过恶毒下贱了!
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理解不了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何樱也不想理解,只想让她消失得远远的。
她不过点拨了周恒几句,就成功地让姬桃消失了。
可没想到,销声匿迹近两年,在跟富商男友的朋友们吃饭时,何樱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公主?”有人好奇瞟姬桃,“有什么说法?”
何樱笑嘻嘻:“动漫里姬不是公主的意思嘛,从前在学校男生都围着桃桃转,都叫她‘公主’呢!”
听说这女人还在会所里跳舞,哈,夜场“公主”,还真是恰如其分!
“哦……”有人暗自撇嘴,王全啧了一声,果然是个荡货!
换角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少团员眼含同情,但胡老师在剧团说一不二,没人敢出头顶撞。
姬桃望着胡春茂,攥紧了手,“胡老师,我们已经排练了这么久,都磨合好了……”
“那不是问题。”胡春茂不容反驳,“这是我考量综合能力,做出的决定。”
胡春茂是个艺术家,也是个商人。何樱的男朋友是欣荣娱乐的岳总,不仅承诺投资三部舞剧,更能提供宣传资源,唯一的要求是女主换成何樱。
考量综合能力,钞能力权重更高。
他安抚地拍了拍姬桃的肩膀,“时间不多,你带何樱排练,帮她尽快熟悉角色和动作。你留在团里继续学习,未来机会还有很多。”
这话听着像画饼,可聪明人不难听出言下之意——这是让姬桃彻底告别这部舞剧,连演B卡或换个角色都不能。
胡春茂不是没想过给她个配角,可转念一想,要是配角跳的比女主更抓眼球,反而不美。
他拍了拍手,“好了各就各位,抓紧时间,先过第一幕!”
人群散开,各归各位。姬桃怔怔地攥着项链上的桃子吊坠,被几个前辈揽到一边,小声安慰。
何樱向朝姬桃投去一个畅快的眼神。
真正的公主来了,下贱的夜场公主还是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吧!
……
天空坠不住乌云的重量,一声春雷炸响,雨点哗啦打下来,迅速连成一片雨幕。
姬桃都不知道这灰暗的一天是怎么过去的。她还想找胡老师争取一下,却吃了个闭门羹。临要走时,才想起没带伞。
站在门口,看着账户里卖露骨照所得两千块,决定今天豪横一把,不挤公交了。
打车!还要打个专享车!
下单时她还是把更便宜的特惠拼车都勾选上了。风急雨骤,等了好一会儿,只有个专车司机接了单,又等半天才接到电话,说到了。
暮色昏沉,隔着厚厚的雨幕,姬桃隐约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楼前。她将帆布包挡在头顶上,闷头冲了出去。
大雨如瓢泼,脚下啪啪溅起水花。她扯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关门,一起呵成。
车内空间宽敞,浅棕色的皮革内饰透着低调的奢华。一股淡淡的冷香沁入鼻尖,像冬日冷冽的风拂过结满冰霜的雪松,又浸着龙涎香的微苦。
这就是比拼车贵两倍多的专享车吗,闻着都是金钱的味道……姬桃捋了捋淋湿的长发,一抬眼,却赫然看见后座还有个人。
只一眼,她就呆住了。
哇,人、人间极品……
后座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优雅的三件套,浅色衬衫配深灰粗花呢西装马甲,清晰地勾勒出宽肩窄腰,剪裁精致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坐姿随意慵懒,却散发出一股不可言喻的尊贵气场。
车内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寡冷。他从手中一叠文件里抬眼,一双凤目黑沉沉地扫过来,那双眼眸深邃如点漆,仿佛蕴含着不可测度的星海,令人如同坠入深渊,却又难以自拔……
司绍廷没想到不过停靠办点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陌生女人。
她的黑色外套被雨水打湿了大片,湿漉漉的黑发滴着水珠,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胜雪,柳眉桃唇,五官明艳,像只落了水的波斯猫。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瞪着他,理直气壮,仿佛他才是闯入者。
司绍廷挑起眉梢,却见女人忽然小脸一皱,迅速用袖口掩住口鼻,“阿嚏阿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好容易止住喷嚏,她揉了揉泛红的鼻头,伸手拍了拍司机座椅的颈靠,不满地嚷嚷:
“不是,师傅,我叫的是专享车呀!你这怎么是拼车?拼车可不是这个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