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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不可不谓明华,宴不可不谓饕餮。
只是这桌饕餮盛宴的气氛,却有些沉闷。
兖州使者杨奉在开宴之时双手高奉酒樽,毕恭毕敬地转达着乔越对魏劭的谢辞,称前次引兵助力,犹如救倒悬之难,解火燎之困,拜云天之德,感结草之恩,兖州上下,对他无不感激。诸如此类的话,滔滔不绝。
其实就事论事而言,魏劭此次联杨信攻徐州解了兖州之围,称救了倒悬之难、火燎之困,倒也不算过分夸大。但被杨奉用这样的口吻说出来,听起来却像是在颂德,奉承气息更是扑面而来。
乔慈听得是面红耳赤。见对面魏劭的那一众臣将全都望着自己和杨奉,四下鸦雀无声,只剩杨奉的声音在耳畔响个不停。自己的位置又在魏劭的手边,留意到杨奉刚开始说这些话时,魏劭的目中分明就流露出了厌恶之色,等杨奉长篇大论说个不停,看他就是在强行忍耐才没有出声打断掉似的,不禁又想起昨天和阿姐见面时她对自己说的那一番求人不如靠己的话,羞惭更甚,面前虽摆满珍馐美酒,却哪里还有心情宴饮?
好不容易等杨奉终于说完了谢辞,魏劭也不过虚虚举杯,淡淡应了一下而已。场面顿时尴尬了起来。幸好这时,坐对面的魏俨出声,打了圆场,筵席这才得以继续。
乔慈从头到尾,除了应几声必要的问答,余下是一句话也无。对着如此态度的姐夫,他实在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魏劭的神色也始终自持,话并不多。
姐夫小舅子既然都不约而同地做了对锯了嘴的葫芦,余下陪客自然更是意兴寥寥,全靠魏俨在旁高谈阔论,李典魏梁等人随声附和,筵席才不至于冷场下去。
但也早早地就散了。
筵席一结束,魏劭便再次回到西屋。房里的烛火早被下人点亮,祖母却还是没带小乔回来。
魏劭改去书房,坐于案前,将自己动身去涿郡前的那晚上还没来得及看完的那卷书简握在了掌心里,专心地浏览。
片刻后,他忽然转头看了眼窗外。“啪嗒”一声,放下书简,起身就快步而去。
反正无事,天又晚了,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去接祖母回来为好。
魏劭才迈出书房门槛,听到前方道通往卧房的走廊的尽头,传来了隐隐几声妇人的说话声,其中夹杂了春娘的声音。
魏劭立刻退了回来,这次他不慌不忙地再次入座,不疾不徐地翻完了手中的那卷书简,重新整整齐齐地卷了起来,搁回到原位,这才起身,回了卧房。
小乔一早跟随徐夫人来到了城北的金龙寺。
生逢乱世,民众朝不保夕,无所依托,佛、道乃至巫、仙反而空前兴旺。金龙寺的法会从早持续到晚,善男信女虔诚听讲。一天下来,就在中午时略小憩了下,到了这会儿,别说朱氏心不在此,就是小乔也觉得吃力了。
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徐夫人。发现她竟然还专心致志,至少,神色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疲态。
终于等到法会结束,徐夫人奉了香油,被禅师恭送出来,这才动身回了魏府。
在外停了一天,小乔刚换掉外裳,坐于梳妆台净面卸妆,拆着鬟髻时,身后的门被推开,扭头,见魏劭进来了。
她也没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因鬟髻刚拆到一半,没起身,只朝他略笑了笑,用平常那种口吻道:“夫君回了?稍等我便服侍夫君更衣。”
魏劭走了进来,停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目光落在她于铜镜中映出的一张面庞,拂了拂手。边上原本围着小乔的几个侍女便纷纷起来,朝魏劭躬身,随后出了房门。
魏劭来到了小乔的身后,跪坐,抬手抽出了插在她发髻里的一枚金钩钗。
满头青丝立刻如瀑布般跌落,魏劭另只手掌摊开接住,将一束凉滑的青丝捏在了手掌心里,慢慢揉了几下。
魏劭身躯高大雄伟,二人这样前后同坐,他也高出了她大半个头。
小乔没有转身,也没有动,只抬起眼睛,望着铜镜里照出的坐于自己身后的魏劭。
铜镜镜面打磨的平滑若水,清楚地照出了一前一后两张脸庞。连他眉峰上的根根眉向,也看的清清楚楚。
魏劭将掌中的那把青丝送到鼻端下,深深嗅了一口,唇随即附到她耳畔,低语:“我傍晚才回来的。设了家宴,替你阿弟接风了。”
小乔垂下了眼睛。轻轻嗯了一声:“我回来就知道了。"
魏劭双手便握住了她腰肢两侧,将她整个人像娃娃一样地抱着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着自己,低头下来,唇碰了碰她如月光般皎洁的额头,慢慢地下移。
他的唇略干,碰她刚用水润过的柔润面颊,带来一种沙沙的略微粗糙的感觉。
她闭着唇。他试探了片刻,唇和她微微拉开了些距离。
@“你不高兴?”
“高兴。多谢夫君款待我阿弟。”
小乔微微笑道。
他端详她,仿佛在估量她这话的诚意。小乔一直便那样含笑看着他。忽然他将她两只胳膊拿了过来,搭在自己两侧肩膀上,注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命令她,抱紧他的脖颈。
小乔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依言,闭上了眼睛。
身子一轻,她再次被他凌空地抱了起来。